真,当真从来都没有爱过他。半点也没有。
云靖觉得自己眼前泛起一片模糊的水雾,站在月老脚下的一对新人诡异地沉默。
直到喜娘第三次催促:“请新人立誓。”灵秋终于开口。
“我愿意与阿靖在一起,生生世世,永不相负,永不相忘,永不相弃。”
说完,她用余光瞄一眼身侧的人,期望他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。
她有种直觉般的预感,仿佛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正在不远的未来,亟待发生。
而这竟然让她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。
灵秋真的有点怕了,她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,很想快点结束这场婚礼,然后带着所有人迅速跑路。
出于某种莫名的预感,她几乎是本能地想逃跑。
云靖如梦初醒般回过神,垂下眼眸,有些自嘲地笑了笑。
她那么害怕,却在魅术的控制下说出要与他永不相弃的话。
这场婚礼从头到尾不过是他的一场可悲又可怜的独角戏。
“圣子……”身侧人见他迟迟没有反应,忍不住出言提醒。
云靖死死扣住灵秋的手,指节发白,仿佛要把人扣进骨血里。
他侧头看向她,眼中的痴迷浓得吓人,语气偏执,几乎走火入魔:“天地为牢,永世不离。轮回百转,不死不休。”
“刷——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狂风猛地压倒庙门,无数哀白的雪花灌进室内。伴随一声刺耳的巨响,支撑庙宇的木桩终于受不住狂风的吹拂,拦腰断裂。
砰的一声,瓦片簌簌坠落,整座月老庙不受控制地歪斜倾倒。
宾客们惊呼着躲避,云靖拦腰抱起灵秋,御剑飞进漫天飞雪,回望之间,只看见数丈高的尘土将整个世界填成了阴郁的灰色。
一片狼籍中,只剩一座高大而陈旧的月老塑像安然端坐在废墟中央。
云靖看着这一切,瞳孔皱缩,眼底闪烁着震颤的光。飞雪落到他身上,在触碰到体温的瞬间融化成冰凉的雪水,将鲜红的喜服浸染成了沉郁的深色。
灵秋紧紧握着云靖的衣袖,由他带着自己回到吕府。
双脚落地的瞬间,她再也忍不住,飞快奔向床榻,拿起包袱,开始往里面狂塞东西。
“阿靖,我们快走!”
她顾不上伪装,猛地转过头,屋子里却早已空空如也,一个人影也没有。
“阿靖?”
她着急地跑出屋子,满目风雪,再也不见半分爱人的影子。
“就是这儿!”
吕府角落,盛曦牵着南儿,身后跟着太霄辰宫一行人。
“这里就是吕府的结界。”
她将一行人带到一处透明的屏障前,扑通一声跪在粗糙的雪地上,连连磕头:“诸位的大恩大德,我们母女必将永世铭记,万死难忘!”
“夫人不必如此!路见不平,这本是我们应该做的。”薛成昭连忙上前扶起她。
云靖定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,仿佛还没回过神。
他还穿着被雪浸湿的喜服,显然是刚回吕府就赶了过来。
游观青看他一眼,有些不满。明明早就商量好了,今夜他陪着阿秋,不必到场。破个结界而已,有必要浪费新婚之夜吗?
谁知道他就这么把阿秋一个人扔下,来了这里。
她不满极了,本想找机会好好说云靖一顿,谁料他自从出现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,别说搭话了,就是走路都跌跌撞撞的,像喝醉了似的。
游观青摇摇头,只好先将注意力放到正事上。
云靖不知道怎么面对灵秋。
他们已经成婚了,可是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。他不敢相信,也无法接受。所以将人安顿在房间里,转身便跌跌撞撞地跑进风雪。
不该是这样的。
他和小秋之间不该是这样的。
想着想着,眼前的景象便模糊起来。云靖赶紧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,走上前,用手抚上结界。
眼前的法阵并不困难,只是麻烦,需要他们合力布阵,而且施法途中不能被人打扰,否则会受到反噬。
布阵至少需要五个人,他、游观青、薛成昭、云海川和何向风,正好是五人。
云靖简单对盛曦交代了几句,让她护法,接着便各自围坐,手中起决,开始布阵。
事情进行得很顺利,然而就在法阵成形,力量最强之时,忽然之间,灰蒙的天际漫过一缕黑气。
风在瞬间停止,空气凝固如铁,沉甸甸地压向大地。黑暗蠕动着,仿佛由无数翻腾的怨念汇聚而成,带着刺骨的寒意与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。

